“——爸爸！”

“爸，爸爸！？”

看著海人族的幼女——繆撲入始的懷抱當中，紅煉的腦袋有一瞬間愣住了。

【资料图】

但是當始溫柔的將繆攬入懷中，少女的眼睛咕嚕的一轉，已經進入了「不懷好意」模式。

“哎呀哎呀，始爸爸？沒想到你有這種嗜好呢？”

“才，才沒有好嗎？”

“嗯嗯嗯，不用擔心，人家懂得。說說吧，這個可愛的孩子，是哪裡撿來的？”

“呃·········在弗連的下水道里？”

“不否認是撿來的呀········”

——不過有一說一，始同學抱著孩子的模樣，還挺有模有樣的。

算了，先說回正題吧。

“話說，為什麼這孩子，會騎著魔人帶來的四眼狼？”

“不，我才想知道呢········”

兩人的目光，一同轉向了月她們。

“嗯，妾身也大吃一驚呢，主人。當希雅殿想要解決魔物的時候，繆突然從妾身的懷中跳了出來··········”

“··········和魔物們成為朋友了。”

“真的假的呀·········”

“嗯·······果然是因為固有魔法（百鬼夜行）的影響嗎？”

——看來繆的交友力，居然凌駕了魔物們對主人的服從力？

那個·······感覺還是先不要追究這個問題為妙。

“希雅，梅爾德的狀況如何？”

“非常危險。要是在晚個一步，很可能就回天乏術了·········我已經依照你的指示，使用了「神水」·······這樣真的好嗎？”

“啊啊，畢竟之前我曾受過他很多照顧。而且，少了梅爾德後留下的缺口，就各種方面來說，影響甚鉅。尤其是——萬一新來的教育人haunch鞥了奇怪的傢伙，也很傷腦筋。”

“嗯，雖說沒能做到盡善盡美，不過他確實是一位品格高尚的人········真是太好了。”

雖然之前親口說過要「捨棄梅爾德」，但要是情況可許，她也很想去救這位可敬的騎士團長。

——畢竟他的靈魂之高尚，可是讓紅煉暗自決定過，死後要讓他加入「英靈騎士團」的人。

“·········始。”

“月，謝謝妳答應我的請求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嗯········嗯嗯？”

突然行成的桃色空間（二人世界），讓紅煉忍不住瞪大了眼睛。

——看來這四個月內，始和那位叫做「月」的吸血鬼（異世界同胞）建立不不一般的關係。

“·········你們兩個也至少看看當下的狀況吧·······好了，快點回神！他們聚集過來囉。”

名叫希雅的兔人少女見狀用力拍拍手，換回了兩人的意識。

看來周圍似乎增加了好幾道蘊含與光輝不同意義的怒瞪眼神········想來多半是來自小混混組的吧。

不過，還有一道來自於其他方向的視線·······嗯，看來般若小姐快要出來了。

“喂，南雲。為什麼要殺——”

“始同學········雖然我想問的事情很多，不過先讓我確認一下梅爾德團長現在的情況如何。表面上看來，傷口似乎都已經癒合，呼吸也很穩定。他明明已受了致命傷··········”

「嗯？白崎同學以前是叫始的名字的嗎？」

紅煉忍不住眨眨眼睛。

似乎始同學本人也注意到了這個問題········不過他好像作出了「假裝沒聽見」的判斷。

“啊，那是因為·······我使用了有些特別的藥。只要服下後，即便是瀕死之人，也能瞬間治癒。”

“我、我從來沒聽說過那種藥。”

“當然，畢竟稀有到甚至被歸為傳說········一般是不可能取得的。”

“·······佐藤同學的傷勢會痊癒，也是因為那個藥嗎？”

“嗯？啊········是的，就是這樣。當時真是千鈞一髮呀～～”

確實，從不知道她吸血鬼身分的人眼中看來，那麼多血和破爛的衣服，就和「受了重傷」是等價的吧。

——眼神對上，謊言已經編好。

“老實說，我現在的存庫也不多了·····所以八重樫只要接受恢復魔法就好，我會給妳魔力恢復藥。”

“呃、好·······謝，謝謝。”

總之，知道梅爾德團長沒事後，香織等人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頭，鬆了口氣。

這時，光輝再次開口：

“喂，南雲，梅爾德團長的事，我在這裡向你致謝。不過，為什麼要把她——”

“始同學，謝謝你救了梅爾德團長。也謝謝你·········救了我們。”

絲毫不理會露出十分微妙表情的光輝，香織的視線始終都只盯著始一個人。

嗚咽聲不停從香織的喉嚨中流泄而出。

雙瞳漫溢情感的晶瑩水滴，感覺任何時候都會掉下來。

「·······哎呀哎呀。」

靜靜的，紅煉從始的身邊拉開了距離。

「現在就給戀愛的女娃兒一點空間吧。」

“始同學·······謝謝········嗚······謝謝你還活著。那個時候，無法保護你······嗚····對不起·······嗚······”

早就察覺到香織心意的女孩子們，不只是雫，就連鈴和惠里都對她投以溫暖的眼神。

紅煉雖然感到些許嫉妒，但還是因「真拿妳沒辦法」的情感而軟下了視線。

希雅的臉上寫著「唔，難道是新的情敵？」；月的目光變得更加面無表情。

至於身為主角的始，則是由傷腦筋+遲疑的表情，終於轉化爲苦笑。

“該怎麼說呢·········讓妳擔心了。對不起，沒有馬上和妳聯絡。不過，就像妳看到的，我活的很好，妳不必道歉········那個，就是·······不要哭了。”

此話一出，香織的情感已經無法控制，嚎啕大哭起來了。

——而且還順勢撲入了始的懷裡。

“哎呀哎呀！”

“···········”

總感覺始同學好像投來了抱怨的眼神。嗯，是錯覺，肯定是這樣沒錯！

——然而，不會讀懂氣氛就是勇者的表率。

“·········香織真的很善良呢·······可是，南雲殺了毫無反抗能力的人喔，有必要和她好好談談才行。香織也適可為止吧，最好快點離開南雲身邊。”

「——我說，你也識相一點吧！」

不只是紅煉，永山隊伍也對光輝射出了蘊含這種意思的責難視線。

然而他似乎毫無察覺一般，用略帶責備的目光睥睨著始。

“喂，光輝。南雲同學剛才救了我們耶？那種說法未免太過分了吧？”

“可是，雫，那個女魔人已經失去戰意了，根本沒必要殺她。南雲的所作所為絕對不能被原諒！”

“我說光輝啊，你也適可為止吧？說到底···········”

“————你到底有夠了沒！？”

突然，一道凌厲的聲音對著光輝淋下了一盤冷水。

說話的人，就是開始散發壓迫感的紅煉。

“·········一名膽小到不敢下殺手，還要麻煩別人擦屁股的懦夫，居然還好意思去指責那個人。

——拜託你了天之河，不要讓我繼續感到失望好嗎？”

“什，什麼！？我才不是懦夫！？而且南雲他殺害毫無抵抗的人是事實吧！”

“殺死敵人有什麼錯了？”

“妳，妳說什麼！？那可是殺人耶！當然不對！”

“唉··········”

——就在這一刻，紅煉已經對天之河光輝這個人徹底「放棄」了。

“········也是呢，我不應該期待一個外行人，有多少身為戰士的覺悟。”

“等一下！妳這話會不會有些過分了？覺悟什麼的，我當然········”

“——統率力不足，判斷隨時受感性影響，無法正確理解現狀，就連殺人的勇氣都沒有，還說什麼「有覺悟」？

我就直說了，作為一名戰士，你是負分，就連給你零分我都嫌高。”

說完之後，她直接轉過頭去，往著通道走去。

“········可，可是，殺人這種事情，不論何時都是不對的吧！？要是隨意殺死毫無戰意的人，我們和殺人犯有——”

然而，光輝那傢伙就是永遠有辦法踩中她的地雷之上。

啪嚓。

始彷彿聽見了這個聲音一般。

「哎呀，天之河死定了。」

“········手上從未染血的少爺，少在那裡亂吠了，不然的話——”

啪！

下一瞬間，她的身影已經消失，新的愛劍架在了光輝的脖子上。

——直至他感到頸子一陣刺痛，他才發現身上多出了一條血痕。

“啊·········”

“——下一個飛走的，說不定就是你的頭喔？”

瞬間。

“嗚，嗚咿！！”

龐大到難以置信的殺氣席捲了整個空間。

雫和香織的腿同時一軟，但是靠著互相依靠對方，還是勉強站穩了。

永山隊伍和小混混組則是丟臉至極的屁股落地，全身顫抖不已，甚至無法爬起來。

至於首當其衝的光輝，更是連一根手指——不對，一個細胞都無法動彈，原地化為了活石像。

“········厲害厲害。”

只有始小隊（躲在爸爸背後的繆除外），還有閒情逸致去吹個口哨。

那絕非勇者團隊一直以來的，扮家家酒等級的「殺氣」。

而是曾一度奪走生命之人才會擁有的，真正的殺氣。

所有人的眼前出現了無數的死亡幻象，甚至產生了自己真的被碎屍萬段的錯覺。

所有人，都憑藉直覺理解到了。

——佐藤同學，和自己的「格」並不相同··········

而打破這份恐怖寂靜的，是一道可靠的聲音。

“先住手吧，你們兩個。”

“梅爾德團長。”

梅爾德似乎已經恢復到可以站起來的地步了。

“紅，我不是不明白妳的心情。不過看在我的臉上，就嫌饒了光輝一命吧。”

“···········哼！”

兩人的視線僵持一陣子，紅煉終於退步了。

收劍入鞘，解除殺氣的那一瞬間，原本還站著的幾名同學，也在安心之中相繼坐到地上去。

“········光輝，對不起。”

“梅、梅爾德團長？為什麼梅爾德團長要道歉？”

“這是理所當然的。我身為你們的教育負責人，卻沒有教你們身為戰鬥者最重要的事···········

——也就是殺人的覺悟。”

“！！·········怎，怎麼連梅爾德團長也········”

“我原本打算等待時機成熟，佯裝成意外，故意挑釁盜賊，趁機讓你們體驗殺人······因為這是參加人類與魔人戰爭時，絕對不可或缺的環節·······

·······然而，跟你們相處得越久，聊得越多，我漸漸感到迷惘········讓你們經理那種事，真的好嗎？”

“如果站在騎士團長的立場來考量，或許應該趁早教會你們的·······但是紅早就已經有了這份覺悟，才讓我生了僥倖之心·······然後就是「再等一陣子」、「等度過目前的關卡」，一延再延，結果導致了這次的事件········

看來我也是個半吊子，是個失職的教育者。都是因為我，害你們差點喪命·······對不起。”

“梅，梅爾德團長·········”

「·······嘖。」

紅煉在心中咂嘴一下。

光是從光輝的樣子她就知道了——這個小鬼，根本就沒有理解梅爾德話中深意。

「如果只是盜賊的話，眾人的力量便足以壓制對方，為甚麼要特地殺害·······他大概是在這樣想吧？」

“所以，請容我說一句話·········南雲和紅的態度，非常正確。”

“········嗯？”

似乎在不知不覺之間，話題轉到自己身上了。

“所以呀········紅，我接下來的問題，說不定會讓妳不開心。沒問題嗎？”

“········請問吧。”

“那就好········我一直在想一件事·······”

“——妳在原來的世界，是不是曾經殺過人？”

“是的哦。”

這個答案來的是多麼的迅速，彷彿毫無猶豫。

同學們之間的時間，彷彿就此停滯不動。

疑惑，不解，恐懼，排擠········都是一些紅煉熟悉得不得了的視線。

“那麼，妳第一次殺人，大概是什麼情況。”

“嗯，讓我想想呀·········大概是，五歲的那一次吧·········”

“什·······這個答案，比我想像中的還要早呀。”

沒有理會同學的驚呼和梅爾德的吐槽，紅煉開始自顧自的說起故事來了·········

那時候，我真的很年輕，比起現在真的天真多了。

雖然三歲的時候，父母就讓我拿起真劍鍛鍊；但那時候，我只把它當作一個好玩的運動。

——然而在那一天，一切都改變了。

記得是，我五歲那一年的生日上········有一名小偷，不知好歹的跑進了我們家偷東西。

當然了，我爸爸三兩下就擺平他了。

但就在我認為小偷會被交給警察叔叔的時候·······爸爸卻將小偷五花大綁，然後丟到我的面前。

「殺了他。」

他只說了這三個字。

說起來丟人，我當時就像那位勇者（笑）一樣，說了什麼「罪不至死」、「沒必要殺吧」之類的傻話·········

但是，爸爸他什麼都沒有說。

只是將一把小刀，丟到我的面前。

那只是一把五歲的我剛剛好能握住，在廚房裡用的小刀。

但同時，也是一把可以奪走生命的利器。

········最後，我還是拿起了小刀。

——刺穿小偷心臟時的觸感，我想我一輩子都忘不掉吧·········

什麼？你問我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感覺的？

那種感受真的很難形容，真要說的話·······對，應該就是這個吧。

「就像是內心被挖走了一塊似的。」

流出的鮮血弄髒了我的衣服，失去活力的肉塊映入我的眼簾。

記得當時，當我全身顫抖的時候··········爸爸對我說了這一句話。

「覺得很痛苦嗎？那麼就記好這個感覺吧。」

「——這就是，生命的重量，以及戰鬥（殺人）的意義。」

——這就是我的第一次，殺人的經歷。

“——請不要後悔，我從來沒有恨過爸爸。”

看著好像想說些什麼的光輝，還有嘴唇顫抖著的雫，紅煉冷冷的說出了這句話。

“「劍乃是兇器，劍術原為殺人之術」·········這兩句話，都是爸爸曾經送給我的，最重要的禮物。”

第一次是三歲生日，第二次就是五歲生日。

自此之後，「普通小孩」的織斑紅煉就此消失。

蛻變而出的，就是作為「戰士」的織斑紅煉。

她手上沾染的鮮血，說不定比任何同學一生喝過的水還要多。

“先借用老爸的一句話吧··········”

從一名最底層的士兵，一直到被任命為近衛騎士團團長。

她一路上失去了很多，也得到了很多。

“這裡是戰場，不殺死敵人的話，敵人就會殺死你。”

但是她不曾後悔過。

——因為比起當一名普通的少女，擁有「守護」的力量更讓她感到充實。

“——這裡是只有狼才可以存活的世界；如果是一頭豬的話，就早早回家竭著吧！”

留下了這句話，紅煉頭也不回的走向了通道。

這一次，並沒有任何阻止她的聲音。